被害人涉及到全国22个省市自治区,数量高达200人。为何大多数被害人没有报警?
传说中的“世界海洋城市总部”位于辽宁大连,从2013年开始,这个项目就开始筹建。
据称建成之后这个世界海洋城市总部“不仅有金融交易中心、豪华酒店、高端俱乐部,甚至还有世界海洋电视台,世界海洋博览馆,而且这个总部的大厦,还将会成为世界范围内首屈一指的世贸中心”。
这么宏大的一个工程,如果有机会能够参与其中,那肯定能获得不菲的回报,然而辽宁朝阳的何先生在参与这项工程三年后,却突然想要撤资了。
“世界级”工程,参与人突然想撤资
2013年9月,何先生通过熟人介绍,认识了这个“世界海洋城市筹委会”的李主任,这位李主任说的一些话,让何先生很快就产生了兴趣。
被害人 何先生:他们说这个项目是海洋强国落实其中一个重要举措,把这个项目描绘成是经济联合国。实际上三千多个海洋城市都要到大连这个地方聚会,就像经济联合国一样,这个愿景很吸引人。
考察后打消顾虑,决定参与项目
李主任自称是“世界海洋城市总部”项目的理事长,全部工程都由他和他经营的公司来负责,如果何先生感兴趣,可以承接项目里的一些小工程。
何先生有着多年投资的经验,对于这个李主任的话,何先生最开始并没有完全相信,而是私下先做了一些考察。
被害人 何先生:他那个网站做的也挺下功夫,有中文还有日文,还有英文的网站,三个网站里他介绍工程项目背景和寓意,说世界华人有一个姓梁的博士提出世界海洋强国这么一个思路和想法,然后又组织各个大学的教授和有关学者进行座谈。
几天之后,何先生又接受邀请,前往这家公司位于大连市保税区的办公地点,与李主任进行了详细的面谈。几次接触下来,何先生感觉到,这个李主任似乎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被害人 何先生:他(公司)在那个大厦,这个机构设置应该说挺全的,招募的人员和管理我看也不在少数,不是几个人,大概能有几十人,出来进去整得都很神秘,设立警卫、门岗,跟他见面都说的和领导会面一样。
在生意场上干了多年,何先生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看走眼,决定参与项目工程建设。
被害人 何先生:他说他的工程马上要启动,说现在任务都已经分配完了。手里仅剩就是过去领导预留的一些指标,如果你要是感兴趣你就拿。
何先生不想错过这个大项目,表示愿意参与,但是李先生此时却告诉他,参与这个工程建设的都是一些大公司,何先生真想参与还得想想办法。
被害人 何先生:我说怎么一个程序才能跟你签合法的合同呢?他说跟领导请示了,一些对社会公益事业有爱心的人,为这个项目前期做出一些贡献的人,这样的身份给预留合同。
李主任告诉何先生,对社会公益事业有爱心的人,可以直接签署工程合同,那么,怎样才能成为李主任口中所谓的“对社会公益事业有爱心的人”呢?
被害人 何先生:要求捐献一百万,对应给你一千万的合同。后来我们就走了这么一个捐献的程序,给我们还发了一个爱心大使的证。
捐款签合同,工期却一再拖延
捐一百万,就可以拿到一千万的合同,这在何先生看来,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就在他拿出一百万后,何先生很快接到通知,到大连签署工程合同。
被害人 何先生:他们还搞了类似仪式,包括签署合约手续,提前整个全程他们中层干部和团队主要领导人员都出席,举行这么一个仪式挺庄重的。
包括这次签约在内,何先生陆续签署了四份施工合同,先后打了共计400万元的工程保证金。
被害人 何先生:等合同签完以后,他就在工期上总是往后拖,说马上就开工了,你们再等一下。
虽然工期一再拖延,但是何先生此时并没有很着急,因为就在签了合同之后,这个世界海洋城市总部项目的工作人员还专门带着何先生去填海项目的现场做了实地考察,在距离大连市区不远的小平岛附近,何先生看到项目现场不仅有活动板房,还有施工机械等设施,这让何先生抱有希望,项目迟早是会开工的。
被害人 何先生:说是现在开工定到元旦之后,到元旦了,他说安排到春节以后,等到春节了,他说月底马上开工,等到月底了他又说什么五一开工,马上开工,马上就开工。
相似遭遇,案件更多疑点浮现
不同的项目,相似的遭遇,同样的合作对象,这让办案人员意识到案件并不简单。警方随即成立了专案组进行调查,更多可疑的迹象浮出水面。
这个所谓的世界海洋城市筹委会设立在大连保税区的一座大厦内,办公室职员只有二三十人,却租下了整层23间办公室,总计2087平米。
大连市公安局保税区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 宋宇:天天公司门口有穿迷彩服站岗的,因为他自己说他一直有军方背景,为了营造这种场面,招了一些这样的人,然后外人来一看,公司外面有哨兵站岗的,挺像部队管理的模式。
注册资本高达上亿元,实为空壳公司
除了对办公地点进行包装,在李天宝以世界海洋城市总部的名义对外招商期间,他还让数名公司骨干成员,注册了多个与世界海洋城市总部相关的连锁公司,表面看起来,俨然就是一个世界海洋城市的大集团公司。
大连市公安局保税区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 宋宇:而且他每一个公司的注册资本都是几千万人民币,甚至上亿的人民币。
虽然注册资本有的高达亿元人民币,但警方仔细调查后发现,这些公司实际上都是空壳公司。
大连市公安局保税区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 宋宇:这些公司在注册之后,既没有实际的公司,也没有实际的经营,我们上工商部门也查询了,这十个公司从成立到现在没有报过一分钱的税,也没交过税。
警方了解到,李天宝的公司设有工程部、设计部、网络信息部等部门,据职员反映,有个奇怪的公司规定,让员工十分不解。
前职员 小李:反正每一天还要背保密守则,你所做的工作不能跟别的部门人说,说了就会被处罚或者被批评那种。
2013年从学校毕业不久,小李在网上看到了世界海洋城市总部集团的招聘信息,于是前去应聘,面试人正是李天宝。
前职员 小李:他有一个办公室做得像沙盘什么的,就规划的小平岛再加上那个宣传册,我就以为是真的,我就真的(觉得)这个公司还挺厉害的。
小李如愿进入公司,但她被分派的工作却让她感到有些困惑。小李所在的部门叫网络信息部,人多的时候大约有十几人,李天宝交代给他们的工作任务,就是从网上复制信息,小李对此抱有疑问。干了不久之后,原本说好的两千元一个月的工资也发不下来了,这令小李更加不解。
前职员 小李:不给开工资,他说我不是没有钱,我这么大公司我能没有钱吗?我是在考验你们谁是真心地跟我。
刻意营造神秘身份,他究竟是何人?
精心包装的豪华办公室,刻意营造的神秘身份背景,注册了十几空壳公司,此外,李天宝要求职员遵守奇怪的保密守则,布置的工作内容也很蹊跷,这个李天宝,到底是什么人呢?
犯罪嫌疑人 李天宝:以前搞技术的。
记者:什么技术?
李天宝:一些涉密技术吧,搞军供,自动化。
记者: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李天宝:自动化专业的。
记者:哪个学校的?
李天宝:海军工。
记者:什么学历?
李天宝:本科。
虽然李天宝在采访中对答如流,但经过警方的调查,这套说辞全都是连篇的谎话。
大连市公安局保税区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 宋宇:他应该是初中毕业,是学汽车修理的,后来干过小型的汽车修配厂,还搞过大棚养殖,一直到零几年的时候,又回到了大连开发区,就陆续的开始开办公司。
成立非法组织,诈骗套路逐渐清晰
据警方查明,2009年以来,犯罪嫌疑人李天宝纠集了赵某斌等十余人,成立了“世界海洋城市总部筹委会”这一非法组织。李天宝以“世界海洋城市总部筹委会主席”、“亚洲贸易促进会副主席”等头衔自居,还对外宣称自己有军方背景。
嫌疑人 李天宝:公司也不是我想成立的,应该说需要吧,工作需要吧,因为我一直负责境外几个国家的武器安全。
记者:哪几个国家?
李天宝:伊朗、缅甸、武器顾问。他们整个武器都是我负责技术这一块,在这一块我是前沿,包括无人机一些技术都是我们来负责搞的。
明显的胡编乱造、信口开河,却被李某保说的天花乱坠,经过警方的全方位查证,李天宝和其团伙骨干成员赵某斌等人精心布置的套路,逐渐清晰起来。
伪造身份虚构工程,实施诈骗
大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 张洪伟:就是利用地方正在开发的一些项目,比如大连,云南,这些项目都是当地可能正在开发的一些项目,第二就是利用国家发展战略,来构想一些项目。
李天宝先后虚构了包括世界海洋城市总部、缅甸崃鑫铁矿开发等五个项目,每一个都做了精心的包装。
大连市公安局保税区分局刑侦大队侦查员 钟元:对他虚构的这个工程项目也找专业的人员定制沙盘,做设计图、效果图、宣传片、PPT之类的。
大连市公安局保税区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 宋宇:比如说你的绿化项目,这个什么什么树多少棵,这些树种在这个项目的哪一个地方,你这个电梯要装多少部,他甚至把这个电梯的可行性报告都做了一本书,他是演习演全套的这么一个人。
原本是个虚假工程,但在配套规划、效果图、宣传册等全方位包装下,变成了欺骗被害人的利器。而这些,都是李天宝指使公司所谓的设计部来完成的。
嫌疑人 李天宝:设计部我们就跟管委会开了一个会,然后准备搞海上广场,各方面探讨了一下,做了一部分图,搞了一部分文字,形成一套策划案,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记者:图是怎么来的?
李天宝:图就是网上来源,网上不是有各种图库,网上下载,花钱买。然后再结合原有的规划,把我们新的想法落上去。
大连市公安局保税区分局刑侦大队侦查员 钟元:那么这些所有被骗的人都是大连以外的,对这个工程项目没有什么核实的能力,再一个就是着急进场,着急挣钱的这部分人。
凭空虚构大工程,利润多引人上钩
犯罪嫌疑人李天宝利用一些真实项目的官方信息,再把自己的编造添加上去,凭空虚构出一个庞大的项目工程,吸引被害人上钩。很多人被他这些真假难辨的花招迷惑了双眼,也是看到了工程大、利润多而放松了警惕,最终落入了李天宝及其同伙的圈套。
在实施诈骗的过程中,李天宝为被害人提供的所有许可、执照、证件、银行存款等相关文件,包括李天宝颁发给何先生的爱心大使证书,以及李天宝声称为曹女士办理的缅甸崃鑫特区铁矿项目的相关许可等,也全部都是伪造的。
大连市公安局保税区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 宋宇:(缅甸项目)这些所有的许可都是他自己公司的文员在互联网上,根据国内的这些所有的许可证去制造的。而且可笑的是,他这些执照的上的文字,直接就把简体的中文换成了繁体中文。
李天宝聘用的职员大多是一些涉世未深的毕业生,管理上不允许员工跨部门交流,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发现公司的问题。
大连市公安局保税区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 宋宇:曾经就有他公司的几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讲起这个事来了,有一个人说这个执照图样是我们在网上下载的,有一个说这上面的字是我们利用转换器把简体中文转译成繁体中文,另一个人说公司底下那个章是我在金州的一个地摊取回来的。这么一讲,很明显这个东西是假的。
受害人涉及多省市,目标从熟人入手
随着调查的深入,警方发现此案的被害人涉及到全国22个省市自治区,数量高达200人,目前办案人员已经和其中的一百多人取得联系、核实情况。那么,被李天宝欺骗的人如此之多,为何大多数被害人没有及时报警处理呢?
大连市公安局保税区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 宋宇:因为整个诈骗隐藏在一个工程外衣下面,很多的被害人发现这个不对劲的时候,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被骗了,而是认为确实是这个工程出问题了,一般的渠道就是自己去找他去要。
绝大多数情况下,李天宝及其公司骨干成员会以各种理由拖延工期,让被害人始终抱有希望继续等下去。少数情况下,李天宝还会返还给被害人一部分款项用来平息事态,以便自己继续行骗。甚至有的时候,被李天宝诈骗的被害人,会反过来变成李天宝的同伙,作为其公司的中间人,一起去实施诈骗。
大连市公安局保税区分局刑侦大队侦查员 钟元:中间人有一些最开始是被害人,被李天宝骗了钱,但是他好多钱都是拆借,或者是借高利贷来的,然后他还不上了,逐步地就变成李天宝骗别人的工具,然后他再欺骗别的人来,通过给李天宝拉来新的被害人,然后自己从中获得返点,获得好处。
李天宝及其团伙成员,他们下手的目标通常都是先从身边熟人入手,通过中间人四处传播虚假工程信息,通过一个人去带动另一个人进行投资。
大连市公安局保税区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 宋宇:他为什么能辐射到全国20多个省市自治区,就是这种传销式的发展,让你心甘情愿的把钱投到我这来。他项目很多,第一个项目不行了,告诉被害人别着急,我这还有第二个项目,你到第二个项目这再看看,我这个活再给你点,第二个项目不行了,我还有第三个项目,一直是这种模式去行骗的。
大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 张洪伟:通过这一起案件,提醒广大投资者,在整个投资的过程当中一定要辨别真伪,对投资的对象包括投资的公司进行认真的甄别,包括提供一些证件,一些项目要进行甄别,以免在投资的过程中上当受骗,造成损失。
截至目前,警方已抓获了以李天宝为首的11名诈骗嫌疑人,案件正在进一步办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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